老码农毕业之后东奔西走的那些年

我刚毕业时在西安高新区工作,住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城中村,步行20分钟上下班,每天下班回家经过科技路和高新路的十字路口,看着灯璧辉煌的城市中陕西电信、人民银行陕西分行、高新国际、世纪金花、香格里拉等高大上的地标时,都会有一种"这里不属于我,我不属于这里"的感觉。
对比在学校时的骄傲、轻狂,刚毕业时每月到手的那点微薄工资带来的置身城市的渺小,让人会有非常强的挫败感。
可以说,毕业之后的身体留在了西安,心心念念的却一直是老家河北,每次坐车回老家进入河北境内,都会有一种温馨、亲切。

前路漫漫后退无门,除了卷,别无他选。
搭上了行业的快车道,工资一年比一年高,在公司也从菜鸟混成了师兄,初入职场时的慌乱变成了从容。
周内习惯性地一直在输出、卷,周末需要放松一下回回血,越玩花样越多,要么背着包坐916路公交车去爬山;要么拿着地图用双脚走遍西安城,去大街小巷挖掘那些城市深处的小景点;要么去鱼化寨那个充满噪音的旱冰场疯跑上半天;要么周五下班后去高新路上的真爱KTV吼一晚上。
兜里的钱鼓起来了,认识的人越来越多,熟悉了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道、每一个公园、每一个峪口,还认识了一个小美女。
慢慢就觉得西安挺好,一直待下去也不错。

2010年是我毕业第3年,跟女朋友刚确定关系几个月,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,形势所迫,我离开西安去北京工作。
去北京的列车出发之后,我给她发了条短信:给我3个月的时间就能在西安找到工作回来,到时咱们就同居吧?
她回复我:嗯!

在北京的几个月,每一天都是煎熬,经常在写着代码时某一刻突然想起远方的妹子,心里一阵酸涩,每天晚上的电话一个小时起步,现在回想起来一片空白,我都不知道当时在聊些什么。
可见人类基因和激素的力量多么强大。
西安大大小的公司被我投了个遍,甚至还面过一家外包公司。
刚满3个月的时候,我找到工作回了西安,我们搬到一起过上了幸福生活,带着礼物去她家见了父母,还集齐6个钱包买了房准备结婚,但工作上却不是那么顺心。
《大家发现了吧,即使倒退上十几年,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买房时依然要凑齐6个钱包,那时房价低工资更低》

当时为了回西安去的是一家30人左右,有点外资背景的小公司,周围一圈35+的老男人,听他们每天按时上下班,经常在干活时前一秒还在说Bug下一秒就开始聊孩子在幼儿园、小学那些事,我感觉自己跟他们仿佛两个世界。
我在上一家公司锻炼出来的奋斗逼习惯(那时还没有"卷"这个词),让我在进公司3个月的时候就被评上了优秀员工,半年时间就成为那个领域内打仗最猛的码农,然后就陷入迷茫。
生活从激情到平淡,每天起床、吃早饭、送女朋友上班,到公司不紧不慢地干活、或者跟PM撕一撕,晚上准时下班跟女朋友去超市采购或者逛街,周末就景点转转、户外爬山、会会朋友,偶尔也吵吵架几个小时就合好。
但其实一直有口气闷在心里,自觉踏上了移动互联网的风口,却找不到一个让自己的腾飞的环境。

偶然得知一个老同事去了家新上市的公司,那边刚成立移动互联网事业部,正在大力招人,就找他内推拿到了offer,就离开了西安这家待了不到一年的公司,跟女朋友一起开始北漂。
在北京的最初几年里,对北京熟悉又陌生,每天卷到半夜或者飞来飞去地出差,跟女朋友平时闲聊,心心念念的事情一直是挣几年钱回西安过自己的小日子。
因为西安有我们的学校、同学、朋友,还有熟悉的一条条街道、一家家饭馆、一个个城中村,甚至那里的空气都飘着一股让人留恋的味道,而北京是个繁忙、拥挤而没有生活味的大都市。

环境在变化、年龄在增长,经历多了心态也就一直变。
当我慢慢地习惯了北京的忙、北京的卷、北京的高工资和海量就业机会的时候,偶尔聊起西安还是感觉很熟悉,但却没有了回去发展的心思,尤其是几次回西安办事的不愉快经历,更是加速了这个过程。
所以说,年轻时心中那些虚幻的想象永远比不上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更重要。
结婚、生娃之后,我俩开始认真讨论定居的问题了,包括要不要把西安的房子卖掉在北京买房。
但是作为外地人在实际操作中碰到了很多问题,尤其北京的户口就像一道高高的墙,医疗之类的其它问题都好解决,唯独让孩子的教育充满了不确定性,且看不到任何办法,再加上环境越来越恶劣,动辄300以上的雾霾指数,我俩算是彻底息了留在北京的心思,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寻找适合我们定居的地方。
杭州进入我俩的视野。

我之前曾经写过一篇文章,软件技术领域就业城市分析,其中杭州属于属于第二梯队,它没有一线城市在落户、上学、高房价等各方面有形无形的壁垒,私营经济活跃,阿里的大发展带来的人才、资金溢出让当地出现了大量的互联网公司,软件技术岗位需求多,环境不错,政府办事效率高。
调研了一段时间之后,跳槽拿offer,我们举家南迁。

南下杭州那一年已经30多岁,上有老下有小,年轻时心里YY的那些充满感性的想法都已经消失了,思考选择哪个城市时成熟了很多。
没有像以前刚毕业时那样去考虑回老家、离老家近不近、是不是熟悉一个城市的大街小巷、有没有朋友、饮食习惯等,只是单纯从经济活力、就业机会、孩子教育、房价、环境、政府效率等真正影响一个家庭日常生活核心问题的角度去思考。

到现在,孩子都已经在杭州上小学了,我还经常会问自己,以后就永远在杭州了吗?不一定。
如果其它地方有个不错的机会,我不排斥动一动,当然,现在上有老下有小,拖家带口的,成本会更高,但这终究不是卖不卖的问题,只是价格问题。

以上,讲完故事了,再输出几个观点:
1、对未知环境的恐惧支配着人的选择,所以大多数人会喜欢去熟悉的地方,比如,老家、老家的省会城市、学校所在的城市,那里有自己熟悉的人、事、地方,会有安全感。
2、害怕挑战、不愿意付出更多精力去考察、判断,也是大多数人的特点,所以,即使走私企路线时去一线城市有更多、更好的机会,很多人也不愿意去。
3、只有那些家庭条件很差没有退路的人,或者内心对软件技术、个人发展充满渴望的人,才能克服未知环境带来的不确定性,花心思去调研、分析、判断,或者拿自己几年的青春当赌注直接梭哈。
4、我也是众多普通人中的一员,只因没有退路才在大形势的驱赶之下,克服了各种绝大多数普通人会有的、对未知环境的抗拒感,一步步地走到今天,不是失败到成功,而是从拒绝不确定性到理性面对。
5、挑战中伴随着各种负面情绪,迷茫、焦虑、酸涩,最后可能会换来破茧的成就感,也可能身心受伤,但我坚定地认为,看淡世情、百折不挠才是两个最大的收获。

什么叫家?老婆孩子在哪里,那就是家,想照顾父母方法有很多,可以接过来、过节时常回家看看、分出一部分时间和精力提升下他们生活质量,但回到他们身边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最好的那个选择。
对于中国绝大多数普通家庭出身、踏入社会时没有资源可以依赖的人来说,进入大城市去刷简历、刷技术,发展自己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,工作稳定、有一份不错的收入,遇到问题可以解决问题,这才是幸福的根基,没有这个,其它的都很虚幻。
我曾经跟很多同学深入聊过,发现大多数人所谓的"回家"只是在追求一种安全感,家里有人当然要罩着回去,有资源不用那是傻子,但家里农村、小城镇普通职工这种,回去干什么呢?
站在发展自己事业的角度去做选择,给别人创造一个家,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。

当然,我不是叫大家像我过去这些年那样当一个奋斗逼,一个人的发展当然需要个人奋斗,但考虑历史进程更重要,今天软件技术领域的很多逻辑跟我过去所经历的已经有很大的不同,每个人的决策也需要结合现实核心利益点和未来的行业发展趋势,统筹看。
职业发展、就业选择上的如果你有任何问题,欢迎找我私信沟通,具体问题具体分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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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部评论
佬儿,看了你的经历,更有奋斗的动力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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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 01-02 22:19 江西
前辈开头说的这个十字路口就是我的童年,我家离这五分钟,从小到大我走这至少千遍了,考研的时候经常坐在电信大厦后面的小路上发呆思考人生,如今身处异乡,很多时候我也在深夜思考人生与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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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 01-13 10:08 浙江
哥,写得真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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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 01-03 17:01 北京
是老哥曾经遇到的问题,也是现在自己的迷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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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 01-08 12:24 江苏
岁月无情啊哈哈哈,,点开哥主页看了下,2008,那时候刚北京奥运会呢,,,没想到转眼就是2024了,,这一下就16年了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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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 01-03 17:16 天津
真好啊,又觉得人生应该充满动力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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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 01-04 10:18 湖北
害,北上广深,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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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 01-02 22:20 江苏
是那个会路过西工大的916路吗,车上还有售票员,上大学第一次见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九十年代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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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 01-03 03:02 河北
我也是河北人,目前应届硕士。秋招拿了一个杭州私企,朝九晚五待遇还行,但是就像前辈说的,总想着要不要离家更近(河北人好像天然对天津北京有一种依赖)。明明知道除了买不起房的北京,津和冀都不如江浙这一块,但总是深夜中纠结。今天看到您的帖子,或许我也需要换个思路了,感谢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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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 01-18 09:17 江苏
向楼主学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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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 01-12 00:22 湖南
哥 写的太太好了 看的人真的爽 我好奇你一开始在西安高新哪个城中村 是徐家庄 沙井村 还是甘家寨 我对那里太熟悉了 小学在那上的 爸妈在甘家寨住了十年 后来才接我过去 回头想想他们真的能吃苦 我们这代人根本做不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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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 01-19 01:17 陕西
哥,我是大龄的计算机应届硕士毕业,芯片行业C++开发,可以找你咨询一下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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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 03-25 18:22 上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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